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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極端的黑。

 

空虛無垠的白。

 

穢濁曖昧的灰。

 

 

 

這是我受背離的刃牙一再割裂後所能看到的,唯一的三個顏色。

能夠清楚分辨深淺的不一,卻無法想像空間的實際色彩。

 

就跟色盲沒什麼兩樣。

 

 

或許是因為看到那種顏色就覺得噁心,所以才打算親手毀掉這雙眼睛吧。

因為懦弱而畏縮的刀痕深得不夠徹底,否則最初是想要乾脆弄瞎就好了。

 

 

反正就算視力再怎麼優異還是沒有辦法分辨虛實的瞳眸什麼的。

 

我才不需要。

 

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我閉上雙眼,耳中響起的卻是現實與虛構支離破碎的淒厲悲鳴。

 

 

 

 

三年前。

 

J區6街。

 

 

刀尖掠過我的耳邊,凜冽尖銳的感觸襲上。

 

我翻滾在地,試著與對方拉遠距離。眼角餘光瞥見後巷四周早已了無逃避途徑,就這麼被困在滿是塵土的狹窄暗巷內。

更重要的是身後居然還是條死路。

 

我仔細觀察敵人的穿著。由深而暗的軍服及鑲有HAD徽記的短刀判斷而出,大概是異策廳——一個明明是政府走狗卻得意忘形的不得了的異能者組織。

不過由這傢伙使刀技巧的遜色程度來看,也只不過是個沒有任何特異能力的Norm罷了。

 

 

「因為有政府作為擋箭牌……所以打算向我這個沒有名分的下階異能組織邀戰嗎?還真是個喜歡對主人搖尾巴的忠犬。」我從黑色西裝外套的口袋中掏出菸盒,接著從盒內抽出一根菸。

 

我稍作撥弄後點燃菸頭,菸上靜靜升起一道淡紫色的煙,我凝視著。

從容抽過兩口後,將菸挾在指間。最後香菸被自手中流瀉而出的灰濛火光燃盡,只剩殘灰。

 

「拿吸菸這種動作用來恫嚇嗎?真是個卑鄙的傢伙。」

「哦……更何況你是一個稍微被降格就丟下組織不管,逃避現實隱藏身份苟活的垃圾。」軍服男子反手舉起短刀,攻擊架勢迅速擺出。

 

「對於自己是垃圾這點難得跟政府的看門犬有同樣想法,倍感榮幸。」我褫下手套,灰黑色光暈斡旋。

「不過、看門犬先生要是仗著我是下階之皇而單方面欺壓我的話……是不是有點懦弱呢?」

 

標準紳士微笑曲線。

 

「當、當然!我擁有足以對抗你的策略,所以才來到這裡的。」男子推起眼鏡鏡框,掌心朝向我,頰側揚起古怪的笑容。

 

「下階之皇,佐津木椿————攻擊批准。」

 

 

「…………………………」

 

短暫的沉默蔓延,靜謐的直令人鼓膜發痛。

 

 

霎時。

 

橫掃的無形衝擊將我的身體水平打飛,摔向地面後又再度彈起後,體全身用力撞向牆壁,因為衝擊而碎裂的牆壁表層裂痕繁雜。

 

能清楚看見白牆上染有暗色的血跡。

天旋地轉,近似目眩的症狀襲來。

 

 

「咳……!」映入眼簾的景色扭曲變形後模糊不清。

喉中升起的血腥味在口中擴散,我無視竄過體內的疼痛起身。

 

「呼呵呵哈哈哈、這種隱形的物理攻擊你是抵擋不了的吧。我說地下黑市排名的「M級第一順位」也只有這樣而已啊!」他張開雙臂,鄙視的視線彷彿是在奚落般劃破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知道這是什麼嗎?是專門對付異能者的衝擊波動!只要有了這副由我們廳長改良的手套……像你這種大BOSS也能輕易解決哈哈哈哈!」

 

體力已經因為良久未曾承受傷害而消耗殆盡。現在的我,簡直就像是失去母親的羔羊。

 

苦痛、昏厥、麻木。

 

很想反擊。

很想讓他嚐盡痛苦後再慢慢去死。

 

可是,動彈不得。

透過視野能依稀看見男人向我走近,露出噁心至極的笑容。

在他正蹲下身,打算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高傲地俯視我極其狼狽的表情時——

 

一道黑影掠過。

當時的我脖頸早已麻痺,黑暗逐漸由兩側逼近。

 

難以言喻的悔恨感充斥心中。

 

 

我的意識就在此時消失。

 

 

 

 

消毒水的刺鼻的氣味瀰漫,注入液體的管線插滿手足。

 

我還活著嗎?

不禁這麼自問。

 

身體不聽使喚,就連睜開眼也很難做到

意識模糊,但感覺得到空氣內傳來的振動。

 

我坐起身子,背脊撞擊牆面的痛楚隨即甦醒,呻吟出聲。

 

 

「…………嗎?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回去了喔,安心的休息吧。」一名青年一邊說著一邊輕扶著我使我躺下,是從未接觸的音色。

 

之後是離去的腳步聲在病房內迴響,純白空間恢復原本的孤寂。

 

 

「………………………………………砰!」

 

一個以花式技術騎著單車的少年將病房房門撞擊開來,頸上掛著淺色全罩式耳機,身穿一襲亮色運動服和寬版短褲。接著進門的是一名長髮披肩,長至臀部的男子踩著馬靴,合身的窄管褲和馬球衫,外罩著一件羊毛衫,優雅的步伐緩慢步向房裡。

 

「唷!椿先生!總算是找到你了啊。我們可是找遍了整——個J區才找到這裡來的啊!」少年槌了槌自己的胸膛後得意地說道。

 

「……才不是吧。明明是剛剛那個年輕人通知我們的才對。」男子伸出細長食指指著房門無奈地微笑著。

 

 

可惡。

 

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避。

 

 

 

「你們是不是一群文盲啊。」

 

「……我不是說了要退出『衷罪羊』再也不回來了嗎?便條紙上寫得清清楚楚吧?這種簡單的語句都看不懂的話還不如去死一死算了。難、難道你們這群混蛋以為我在跟你們玩捉迷藏嗎?別開玩笑了。找到我了,所以你們想表達什麼?要是這樣我就會回去的話你們這群傢伙通通都可以去拿糖果騙騙三歲小孩了。所以說快給我——」

 

 

一道溫暖的觸感伴隨著馨香包覆著我的全身。

 

「…………………咦。」

「已經沒事了唷……一切都結束了,再也沒有什麼需要感到害怕的東西了。」

 

 

視野清晰了。

男人細長的雙手緊緊包覆著我,淺色髮絲垂落在我的肩上。

 

少年粗糙的手掌也緊握起我的手心。

「因為椿先生的身邊,有我們這群笨蛋在啊。」

 

好溫暖。

抑制不住的淚腺崩壞。

 

「嗚……可惡。」我不停擦拭著滴落的淚花。男子只是鬆開了手,像是安慰般輕撫我的側臉。

 

「別哭啊、真是的……椿老是像小孩子一樣呢。」

 

我轉頭看向緊握我滿是罪孽之手的少年。

他有些尷尬的不知所措,搔了搔頭後撇過頭,能夠清楚看見頰畔的紅暈。

「我、我們這群兄弟們啊……會一直待在椿先生身邊的!……呃……所以說啊、呃。」

「我知道的,謝謝你……拓篤。」我朝他微笑,即便我無法看見他羞澀的紅暈。

「這段時間……難為你了,貴。」我伸手輕撫他臉頰上陌生的傷痕。

 

絕對不是在我離開前弄傷的。

「別這麼說啊,你可是我們的——」

語音還未結束,眼前的兩人就不約而同地單腳屈膝,半跪在我的正前方。兩人緩緩向我伸出那隻烙印著純黑羔羊紋章的臂膀,握緊的拳頭鬆開。

 

他們的手中,握著的是我在創立組織時贈予夥伴的胸章。

是刻有「衷罪羊——Sinners」圖樣的灰黑色胸章。

 

 

 

絕望洗禮、衷曲喘息,惡魔的信徒抹殺不去墮落的原罪。

 

無彩、無色、無光。

 

灰階的流浪修士。

 

 

低語。

 

「 The Pervert!The Wander!The Sinner!」

 

高喊。

 

 

我們是存在於受驅散那J區的墮落者、流浪者也是罪人。但我們卻不曾對自身的過往、迄今或是未來感到卑賤或劣等。

 

那是令肺腑燃燒,像是要從喉嚨迸裂出來的情感。

 

 

 

這是,我與罪的羈絆。

這是,我唯一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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