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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向,慎入

「姜承勳！」

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以頗具威嚴的語調呼喊我死黨的名字。不出所料，一個留著烏黑直長髮、雙眼大又明亮，還有一張散發著些微傲氣的小臉的少女從遠方向我們奔來。

「啊，我忘記了……唉，死定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自言自語著，同時嘴角不安地抽搐了下。

這樣的表情在我看來挺有趣的，不禁轉頭偷笑了幾聲。縱使那表情已看過幾百遍。

「你…都只顧著打球！乾脆跟球結婚去啦！」跑到我們眼前的少女雙手交叉在胸前，氣憤地撇過頭，圓亮的大眼因為怒意顯得更加有神、頗具生氣，小嘴微微噘起，嘴唇的反光更顯現那櫻桃小口的可愛。

「對不起嘛，豫晴，我下次不會忘記了。」他將聲調放軟，哄著生氣的女友，平常威風的樣子蕩然無存。看到這景象我又躲在一旁偷笑了幾聲。

不過就算此刻他像隻搖尾乞憐的小狗，那英姿依然沒變—炯炯有神的眼、有稜有角的臉龐—對我來說他依然完美。

「哼，每次都這樣。」豫晴圓亮的大眼睛瞪向廷勳，然後又轉向我：「還有你，不要一直找他去打球啦！」不過此刻她的氣明顯已消了許多。說完她就拉著廷勳的手走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微微勾了勾嘴角。我其實很羨慕豫晴，如果我是像她那樣可愛的女孩，或許能跟他賭氣、能牽他的手……望著十指交扣的他們，心中雜亂的情緒始終只能一笑帶過。

這個秘密，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也明白告白什麼的是不可能的事。

老師在黑板畫上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符號。

「那個……」前方的兩位女生忽然笑了出來，老師疑惑地轉頭：「妳們在笑什麼？」

「老師，妳把那個c的缺口補起來！」

老師照著她們的話，把c的缺口補起來。

瞬間，全班哄堂大笑。

老師看著那奇異的圖形，既無奈又覺好笑。

「妳們很變態耶！」坐在她們前方的某位姓么的男生轉頭笑著說。

「果然是腐女！」另一排也跟著起鬨。

「腐女無罪啊！」

「話說，我昨天看到不得了的東西。」么么忽然一臉正經地說，使得全班都安靜下來聽他說話。

「我們班有男男班對，他們每次上游泳課都進同一間更衣室，我昨天想說鬧他們一下，所以就撐著門跳上去，然後就不小心看到……」說到這裡，他壓低聲音說出了那兒童不宜的景象。

「哇！」兩位腐女像發瘋了一樣興奮地咯咯笑。

「靠！很噁欸！」這時，坐在我旁邊的他忽然罵了一句，這讓我的心像墜落了般，失去了可以依靠的東西。

我想，是「希望」離我而去了。

他很討厭同性戀，我知道。

低下頭，我沉默不語，既沒有坦誠自己的性向，也不想虛假地幫腔。

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上他？

記得變成朋友的那天，是因為一場衝突。

「欸，28班那個什麼勳的很跩耶，自以為籃球很強，昨天還嗆學長！你也很強，要不要跟他單挑？」

聽了同學的一席話，我就這樣對個根本沒見過的人下了戰帖。

只是那是沒料到，會演變成現在的情況。

我們實力不相上下，最後以平手收場，也因此發現我們很投合，從此成了形影不離的兄弟。

一起加入籃球隊、一起考上資優班、一起補同一間補習班。

而我漸漸發現，每當看到他的臉龐，心跳總會莫名加快，看到他笑，心情就會跟著愉快起來，看到他失落時，心就會跟著下沉。

還有打球時肌膚的接觸、他急促的喘息、溫熱的鼻息，還有像大多數男孩那些開玩笑的舉動，從後面被撲倒或是被亂摸什麼的，我都假裝成跟大家一樣，嘴裡罵著髒話或說好噁心之類的話，其實心理和生理都享受著這樣的關係。

但我明白他的心不可能真的交給我。

某天他跟我坦誠他喜歡13班的張豫晴，並開始追求她。我傷心了許久，但仍然在他面前擠出笑容，還幫他傳話。

我只能強迫自己接受他們的關係。

不知不覺過了兩年，我們升上國三。

「哲哲，妳幫我改。」豫晴強迫性地將自己的考卷推到哲鬱面前，她愣了幾秒，才抬頭看向豫晴：「妳不是要姜承勳幫妳改嗎？」

豫晴不爽地瞥向我們這邊：「他只想跟他那群『哥兒們』混在一起啦！反正幫我改。」

「哦……」無辜被捲入的哲鬱只好無奈地拿起紅筆批改。

兩年過了，他們的感情依然沒斷，我也將那分感情壓在心中兩年了。眼看第三年也快過了，我們都是即將面臨會考的考生。

我跟他的志願都是考上科學班，因為我們都是資優班的學生，所以不怎麼擔心。

但在會考過後，我卻沒有如期進入科學班，而且成績最好也只能進二中。他跟我不同，很順利的進去了。

這樣就不能跟他同校了……

對考完試的學生來說非常美好的那兩個禮拜，對我來說確實偌大的煎熬，想將多年來壓抑在心中的情感傳遞給他，卻害怕著從此連朋友的資格都喪失了。

畢業典禮那天，我默默望著他俊俏的臉龐，欲言又止，他發現我的異常而拍了拍我的肩膀：「原來你也會不捨是吧？沒關係啦，畢業後還是可以見面啊！」他投以開朗的微笑，我也硬擠出笑容回覆他。

有可能再見面嗎？我焦躁地搓手。

就算再見面，感情也不可能像現在那麼好吧？他會交到新朋友，我們會漸漸疏遠。而且就算畢業後依然要好，也依舊只能以朋友相稱吧，到那時這個秘密更說不出口。我還要忍受這痛苦多久？

典禮結束，我決定告訴他一切，不管他怎麼想，不管我們的交情能不能持續下去。

我發現他在禮堂後面的樓梯陰影下，悄悄走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我之後就讀高職，就不能常常跟你見面了……」豫晴在他面前低著頭，眼角含著淚水。

「別這樣，」他開口安慰她，聲音比平常還要溫柔好幾倍，「不管距離多遠，我們的心會永遠在一起的。」說完，他輕吻她的額頭，並將她擁入懷。

一滴淚水滑過臉龐。

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但聽到那些溫柔話語時依舊忍不住掉下淚來。

這次，曾保持過的希望是真的碎了，徹底的粉碎。

我壓著胸口努力抑制那複雜的情緒，勉強地逼迫自己微笑著。

我會將這個秘密會一直藏在心裡，帶到未來的未來。

永遠的死黨，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