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異次元革命 ✎ 小說創作

2014年12月中旬……

天空灰暗，冷空氣不斷地灌入教室。
「誰去把窗戶關起來啊！超冷的！」教室裡，總有人會因為受不了冷風，而發聲。

而我的座位就在窗邊，也只好起身將窗戶緊閉。
到底是誰，這種天氣還要開窗呢？

根本沒人知道的啊。

上次在頂樓的失控之後，已經近兩個月沒看到學長了。
他沒有像以前一樣，出現在籃球場打球；我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會刻意繞道去學長的教室附近。
感覺一切都變了。

放學的鐘聲不知不覺地響起，我一股腦的趴在桌上。
已經好幾天，都這樣默默地等待同學都走光，學校都沒有人，才起身回家。
總以為這樣，就會見到學長。

就在這個不怎麼起眼的日子，我的以為實現了。
空無一人的教室，突然有腳步聲靠近，我將埋在桌面上的頭抬起。
『怎麼一個人呢？』熟悉的聲音，傳到耳邊。
我迅速轉頭，看著他，「學長…」
『怎麼啦？苦瓜臉不好喔！』學長拎著書包，走到我面前。
很清楚、很清楚地感覺到，鼻頭酸酸的，「我才沒有苦瓜臉。」

我撇過臉。

『好啦，不要生氣嘛。』學長笑著對我說。
「我沒有生氣… 只是… 很久沒看到學長，有點擔心你… 」
聽到我這樣說，學長沉默，而我們僵持在那過了幾秒鐘，他伸手，輕輕摸了我的頭。
『對不起。』
「學長你… 可以告訴我… 你這幾個月到底去哪了嗎？」我低著頭。
『對不起，苡薰，只有這件事… 我不能說… 』
「是嘛…」

我看到了，學長的表情，很悲傷，可能真的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吧…
爾後，我起身，「那學長我先回家了。」
轉身之後，學長緊握我的手，『我陪妳回去吧！』
「可是…」
『天色暗了，妳一個人會危險。』
我什麼都沒說，微微點頭，而學長的手依舊緊握。

真的可以嗎？私吞學長的好、學長的溫柔。

一路上，學長的手都沒有放開，忽然他開口了，『12月31號有空嗎？』
「有空… 怎麼了？」
『陪我，可以嗎？』
「跨年？」
『算是，但是要去一個地方。』
「我可以陪你，但是…」我停下腳步，學長的手也鬆開了。
『但是… ？』
「沒… 沒事。」我不敢對上他的眼，怕他又拒絕我，只好，獨自往前走。

後來學長又跟上我的腳步，卻少了手掌間的溫暖。

******

到家，打開房門，一股腦地倒在床上。
明明才過了幾分鐘，卻已開始想念學長的臉孔。

他曾經消失在我的生命中，現在他再度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我問問自己，「我… 真的想告白嗎？」
真的想霸佔學長的溫柔嗎？

或許，這些問題都不會有答案，永遠不會。

假如真的有永遠，我將會永遠記得你掌心的熱…

   ******

2014年12月31日，晚上。

這天很冷，身上戴著圍巾和手套，全副武裝出門赴約。
學長說會在我家附近的便利商店等我。路上有著比平常來的多的人潮，看來大家都要去跨年呢。

街道上的人，幾乎都是偶數存在，感覺有很多情侶，要帶著愛情跨過這年。
「情侶嗎？」我跟學長並不是啊。
帶著少許的失落感，走到了便利商店，我停下腳步站在門外四處張望，沒看見學長的身影，「學長還沒來嗎……」

也是，為了不讓學長等，我提早了半小時出門，真的還滿早的。
我習慣性地蹲下身子，搓搓掌心取暖。
過了幾分鐘，看見一個身影，揮著手，朝我走來。
『抱歉久等了，剛剛路上出了一點事。』學長習慣性的伸手騷了騷後腦。
「沒關係，學長你… 今天要去哪呢？」我一開口，就問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學長沒有馬上回答我的疑惑，反而先轉身指向遠方的天空，臉上充斥著笑容。
『希望苡薰，能先陪我到那裡。』學長的聲音很輕，路邊的吵雜聲有點蓋過，但我很清楚、非常清楚的知道，學長想要對我說什麼。
我淡淡的笑了下，並站起，「走吧。」

語畢，我踏出了步伐，可能是因為剛剛蹲太久，第一步踏出去後就感覺腿部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而癱軟。
『小心！』學長伸手，抓住我，然後一股力量往學長身上拉扯過去。

學長緊緊的抱住我。

原本路上行人的熙熙攘攘、車子呼嘯而過的引擎聲，瞬間，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什麼聲音，都無法傳入耳裡，腦中的思緒一片空白。

直到學長鬆開擁抱，並將雙手輕放在我的肩上，問『苡薰妳還好嗎？腳有怎樣嗎？』
我的思緒總算回到腦中，「啊… 對不起。」
聽到我下意識的道歉，學長笑了，『妳又沒犯錯為什麼道歉啦！』
「學長你幹嘛笑著那麼誇張嘛！」我嘟嘴，轉身。

雖然語氣上帶著一點不愉快的語調，但真的很開心。
學長是關心我的。
只要有這點，就足夠了，真的。

******

紀雪凝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了一座沒什麼人的公園。
大概是因為喝了點酒，雙頰呈現紅色，眼神有點迷茫，並癱坐在公園長椅上。
「該死的鍾子熠！喜歡夏苡薰就說出來啊！到底在猶豫什麼啊！」她的雙臂在空中揮動著。
她很久，沒有跟鍾子熠說上話了，她總是避開他，無論是上學亦或是放學。
就連雙方家庭聚會也是，紀雪凝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參加。

坐在長椅上，她伸出右手，在空中做了一個握拳的手勢。
「知道嗎？曾經，他… 子熠他想要握住我的手…… 永遠握住……」她在嘴邊，迷迷糊糊地說。
「可是，我卻揮開了他的手。」她放下了右手，感覺到眼淚正在臉頰上肆虐。

感情，是憑感覺存在的。
感覺沒了，就什麼……
也沒了。

他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以前，跟紀雪凝說，『我能永遠牽著妳的手嗎？』
當初的他，年紀很小，而她對愛情沒有什麼概念，於是她什麼也沒有說，就甩開了他原本要去牽住她的手。
對啊，在紀雪寧心裡也是這樣想的，那只是童言童語。

或許鍾子熠不記得了，但紀雪凝會把這一切，永駐於心，即使和鍾子熠再也無法見面。

******

『苡薰……』學長忽然叫住我。
「怎麼了嗎？」我停下腳步，看著他。
『上次在頂樓，妳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他的表情，有點冷。
我低頭，開始猶豫。
好多問題，竄入腦中。
猶如LAG的電腦，什麼資料都無法讀取。

一會兒，學長開口，『如果妳還不想說，沒關係。』
他輕拍我的背，然後又繼續往前走。

學長，我好想告訴你、好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可是…… 如果你心中的人不是我的話，我該怎麼辦？
我是不是就不能跟現在跟以前一樣，在你身旁靜靜陪著你呢？

總有那一天，我會提起那個勇氣，告訴你的。

爾後，學長又牽起我的手，雖然隔著手套，但還是很清楚的感受到那股力量。
好喜歡你呢。

   ******

我們並肩，不知不覺跟著他走到了河堤邊，學長牽著我的手突然放開，停下腳步，看著我。
『這裡… 就是希望妳陪我來的地方。』學長的表情和平常不一樣，看起來很悲傷。
「很…漂亮呢，夜景。」我勉強擠出一丁點的笑容。
學長聽見我這樣說，才露出了平常的微笑。

他輕拍我的頭頂，『三年前的今天，我父母在這個河邊，自殺了。』
「自…殺…？」我很訝異，也很疑惑，學長他…

到底被麻痺了多久，才能自然地把這話告訴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學長的眼神，望向河面。一片黑的河，什麼也都見不著。
『這三年的今天，我沒有和任何人一起，很多人找我要… 跨年，但我都婉拒。只有妳…』學長的眼神從河面移動到我身上。
我看見學長的眼角濕濕的，卻不留下任何一滴淚。
『苡薰… 謝謝妳，願意陪我來，有妳這個朋友，我很幸福。』學長笑著，但笑裡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為什麼要這樣？
在你的心中，我依舊只是朋友嗎？
難道就跟大家說的一樣…

「愛情最美好的時刻，就是曖昧。」

學長，我不夠堅強，我不能忍受這樣的… 痛楚。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感覺你知道嗎？
這樣的我好痛苦。

當我再度開口時，眼淚已停不了。
「學長你什麼都不懂！」我的情緒開始崩潰，怎麼樣也無法制止自己的失控。
我轉身開始跑，死命地跑，想要就此，遠離學長的身邊。

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牽住我的手？
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要送我回家？
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要關心我對我好？
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只帶我去那裡？

好多好多的為什麼，在這一刻，紛紛湧上心頭。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喜歡我？
或者… 其實學長你根本不喜歡我，真的，只當我朋友。

不知不覺，我到了家門前。
這悲傷的感覺，好清晰。

忘掉吧，這一切。